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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不叫说,您去了便知。午后我去接您。”
小童狡黠一笑,转身而去。掌笠纳闷地摇摇头。
忐忐然坐立不宁,不知这位先生是长是尊,衣服换了一身又一身,抄起本书,拿起又放下。午时过了,未来。未时过了,依旧未来。申时过半,终于听见敲门声了。掌笠起身,又坐下,心中不免有些慍恼。等敲门声响起第三次,他才打开门,午前那位小道童深揖到地:“掌先生,我接迟了,莫怪。”
掌笠不好直接作,便说:“日快沉了,做客有些晚了吧,要不改日再登门拜访。”
小童笑了:“掌先生恼了么?这晚了,正好夜宴啊。”
说着,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掌笠当然还是想去的,毕竟好奇什么人邀约。
山路曲曲,不一会就到了箕山侧峰的一个院子,从正面山顶是看不到这里的。院门匾额上写着三个秀丽的行书“不莨处”
。进了门已经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廊下,走近时那人半睁着眼看着他。韩洛玔!
进门,落座,上茶,这位洛玔君一声未出,就盯着掌笠看,看的他不自在至极。
上午堂上韩洛玔是一身月白色道袍,现在已经换成了粉白的鹤氅,带子没有系上,随便露出里面白色中衣,这分明不是待客,而是家居嘛。比之掌笠的这身正蓝色学服,过于正式,他后悔选了这身。
不说话,不说话,还是不说话。“咳咳”
他干咳了两声,想提示对方。但依旧没有反应。自己掌嘴打破僵局吧,又觉得太丢人,毕竟自己被邀而来,哪能被干在这里。他不开口,我也不说!掌笠的军人倔强气冒了出来。他甚至想,只要对方开口,他就起身告辞。
一会小道童端上来两只小铜釜和架炉,分别摆在二人面前,不一会,几盘肉菜和暖酒的壶也端了上来。直到釜里的水滚了,依旧没有声音。山里黑的早,此时灯掌了。掌笠盯着眼前的团团水汽,肚子里也开始运气。忽的耳听叮当一响,一双黑漆箸筷瞬间伸了过来,夹起他桌前的肉,丢进釜中,掌笠的头都来不及偏。肉切的极薄,很快就在水里翻滚着变了颜色,那筷子又迅夹起,伸向了掌笠的嘴边。掌笠一愣,抬眼看,毫无声息还是自己没留意,韩悦居然已经跪坐在他身旁,正举着箸筷盯着他。掌笠脸红了,想拿手接了,但被筷子挡开,看来不张嘴不行了。他硬着头皮张开嘴,把肉吃了。肉很嫩,人很香,冲淡了怒气。
韩悦把箸筷塞到掌笠手里,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推给掌笠,一杯端起自己喝了。掌笠索性不想他开不开口,拿起筷子学着刚才把肉菜扔在釜中,吃了起来。韩悦偶尔也夹起釜中的食物吃两口,但大多时候是一杯杯的抿酒。虽然常年习惯于兵营中嘈杂的推杯换盏抢食夺菜,这么安静的吃下来,好像也不错。吃着吃着,他想到玄门讲究食不语,也就释然了。
盘中的菜见了底,酒壶也空了三个。掌笠才放下筷子。
韩悦的脸颊又绯红了,趁着白皙的皮肤,甚是好看。他拉起掌笠的胳膊,走到琴台前,自己并不打算抚琴,而是坐在了琴台旁。掌笠明白,想让他弹。世家子弟学琴也是必修课之一,虽说会的不多,但也能应付一二。于是掌笠挥了挥泡袖,趁着酒意,弹起来。他选的曲子是自己比较熟悉的。韩悦手撑着头,闭着眼,手里玩转着酒杯。
弹毕,掌笠没动,以为他睡着了。“掌笠,我又醉了。”
终于开口了。掌笠虽不好酒但酒量还不错,虽然也有点晕醺但也未到醉的程度。可这位韩公子貌似好酒但不胜酒。一句又醉了说明他知道那天的事,却只字未提。好个韩洛玔。
掌笠扶起他,依旧弱骨般轻软,但这次他并没醉的不省人事,头轻轻靠在掌笠的肩头,唇动了动,极小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掌笠的耳朵:”
真好。”
掌笠也觉得很好,他喜欢做个被依靠的人。就这样两人靠着醉了一夜,睡了一夜。
第二天,掌笠说了很多,说他的从小,说军营,说壮志踌踌。韩悦给他看了很多,他的书,他的诗,他的玄而又玄。掌笠的说的韩悦没有经历过,但听的认真。韩悦谈的,掌笠不懂,但看的很痴。韩悦摸着掌笠的七尺铁剑,粗糙的蛟鱼皮剑鞘,剑格上一对螭龙共衔一支牡丹。“何名?”
掌笠噌地拔出剑,通体乌黑的鱼骨闪电纹剑体上两个阳文篆字“长侧”
。韩悦嘴角一翘,眼里一抹笑意。“没穗?”
“兵器,带穗不便。”
韩悦转身取了样东西,串在剑镡上。掌笠一看,是一枚玉环,通体呈淡红,一看便知是块古玉,玉成。。赤螭形!掌笠摸了摸玉环,温润滑腻。“洛玔君的佩剑可否一瞻?”
“嗯。”
韩悦指了指挂在案机后的墙,掌笠走过去摘下来。剑轻,剑鞘银制,剑格居然也是牡丹,他握住剑柄一摁绷簧,抽出,寒光一闪,剑身锃亮,通体凤羽纹,但剑身无字。“没有名字吗?”
韩悦盈盈地说:“本来没有,现在有了。”
“哦,叫什么?”
“短侧。”
掌笠不禁一笑。要知道,嵇康的四弄古曲中便是这和。两人对视一笑,分别操起剑飞身院中,对舞起来。重剑铮铮如虎啸龙吟,轻剑嗖嗖剑风,似云卷风舒。
一晃又到夕阳快下,掌笠说:“我该回去了,明日回建康了。”
韩悦迎身送到院门。”
少喝酒,多练剑。”
走出数步,掌笠又转身回来嘱咐道。韩悦点点头。拐过山腰回头看时,还隐隐的看到一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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