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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一席话说得流畅无比,傅老夫人一屁股跌回榻上,瞪过来的目光不是目光,是源源不断的刀子。 “老太太……”
婆子们试探地提醒着她。 她胸膛连连起伏数下,猛地一挥手:“下去!”
婆子们便刷刷地退了下去。 傅真目光自门下收回来,朝傅老夫人扬唇:“祖母,今日不是我非得拿齐嬷嬷说事,我是傅家的小姐,傅家好,我也好,傅家不好,我肯定也好不了,您说是不是?”
傅老夫人面如寒铁,抿唇望着她,恨不得把她塞进嘴里嚼碎! 傅真笑笑,接着往下说起来:“这个时候我断不会为了私怨而针对她,方才实在是无奈之举。您是傅家辈份最高的主子,郑安他们都是您的人,还是齐嬷嬷的儿子和侄儿,这个时候不给齐嬷嬷立立规矩,如何能让人相信傅家是正经人家呢? “祖母最是英明,定知这当口切不可因小失大。”
说完她往外高声喊了声碧玺,接而张成就又把齐嬷嬷给押了回来。傅真看向傅老夫人:“您看,这是老太太您的人,我哪能当真越过您去治她呀。不过就是告诉告诉她,让她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罢了。”
傅老夫人望着被推进来的齐嬷嬷,被傅真这一出弄得脾气都没了! 这算什么? 打她一巴掌再伸手揉搓两下? 这不比押着齐嬷嬷去告官更恶劣么? 合着她这里的人,她傅真想怎么弄就怎么弄,这是要当着面展示什么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傅老夫人连连地喘着粗气,指着傅真想骂却又不知该骂什么才解恨,末了她把桌上杯盘一扫,怒道:“给我滚出去!”
傅真岿然不动:“父亲让我来请示老太太郑安之事如何示下,是让他下狱,还是赔钱,老太太还没给回复呢!”
傅老夫人咬牙望着一旁狼狈不堪的齐嬷嬷,寒声道:“来人!去花厅问,他们要赔多少!”
碧玺上前:“老太太,奴婢方才顺路去花厅问过太太了,对方提出赔银一千两,不然他们就不接受和解,就是一路告到宫中,也非得把郑安和齐全告到下狱不可。”
“多少?”
傅老夫人一下挺直了身子。 “一千两!”
碧玺比了个手势,“他们说了,少一文钱也不行!”
“他们怎么不去抢!”
傅老夫人站起来,嗓子再一次撕破,“他们当自己是菩萨金身吗?不过挨了几下打,就要千两的赔银?来人!去前面回话,这一千两银子,傅家绝无可能出!”
门外的婆子立刻跑出去了。 傅真也不理会,继续气定神闲地喝茶。 没片刻那婆子就慌慌张张地回来了:“老太太!奴婢把话传到之后,那俩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老爷着人拦住相问,他们却说是要直去都察院告官! “现如今无论如何也不肯要银子了,说除非老爷当着府丞大人的面打死他们,否则绝对要去把老爷告到底!”
“什么?!”
傅老夫人眼前一晕! 傅真伸手将她扶住:“祖母勿忧,他们狮子大开口,府丞大人怎会任他们乱来?”
对呀! 那府丞再怎样,也不能纵容他们敲诈勒索吧? 老夫人忙又吩咐:“快!去看看府丞是如何话的?”
婆子便又去了。 不过两口水工夫,她又回来了,这次神色更惊惶了:“老太太!府丞大人对这一千两的赔银毫无意见!”
“——凭什么!”
“因为,因为,先前在府衙里,郑安他们跟对方又起了冲突,郑安把立在旁侧的府尹大人都给撞倒了……虽然没伤着什么,但那是顺天府尹啊! “太太说,就算碰了个衣角也是不应该的。而正是因为如此,府丞大人才会带着他们亲自到府里来讨说法……”
傅老夫人望着她,已然无言以对。 郑安以往行事确实较为张扬,这是因为齐嬷嬷是她的心腹。 她之所以打郑安和齐全去管庄子,也是看中他这点,乡间地头上那些佃户,刁钻得很,没得几分手段气势,根本管不住。 可她也压根没想到他竟然捅了这么个篓子出来,撞倒了顺天府尹——他哪来的胆子在公堂上行凶? 府丞支持对方那俩人要一千两的赔银,这分明是是要给府尹大人出气的! 现在都不是赔不赔钱的事了,是赔了钱傅筠还得去府衙赔罪吧? 她忽然就觉得手上这庄子是烫手山芋了! 怎么偏生就是她手上这庄子出麻烦呢?偏生就是她特地安排过去照管的郑安他们闯祸呢? 但凡有一点点与傅夫人相干——不,但凡是傅家公中的宅子,但凡管庄子的人里头有她傅夫人的人,又或者这下人的使唤权,卖身契皆在傅夫人手上,她都不至于如此被动! 如今她倒是恨不得像以往那般把责任全推到傅夫人头上去,却找不到任何由头推给她,而那宁氏如今也偏偏懂得咬住这点不放啊! 一千两啊! 当她是善财童子吗? 这笔银子说拿就拿得出来? 就是拿得出来,那不也是她的钱,或者傅筠的钱吗? 想到这里,她目光不自觉地往傅真身上瞟。 傅真站起来:“我话已传到,就不多留了,老太太有了主张,自传人去前院告知便是。”
说完她就掉头往门下走。 “站住!”
傅老夫人奔上前将她拖住,“真姐儿,你是傅家的人!”
傅真回头,眨巴眼道:“是啊,母亲又还没把父亲给甩了,我自然是傅家的人,怎么了?”
傅老夫人把手放下,忍无可忍之下也缓住了神色:“你看,傅家也养你到这么大,将来你出嫁,家里还得为你准备老大一笔嫁妆。一家人又说什么两家话?这钱,留着让祖母给你将来添箱不好么?”
傅真道:“祖母,您想说什么呀?”
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千把两银子,对你母亲来说不算什么,要不,你去跟她说,让她出了?”
“祖母,”
傅真回转身,正对着她,“您怎么又绕回去了呢?别说这事儿提得没道理,就是有道理,母亲的态度您也看到了,钱在她手上,她不答应,我有什么办法? “这庄子不是她的,下人卖身契也不在她手上,使唤都不归她管,您让她出,不成强盗了么?”
傅老夫人脸上挂不住,她忿然道:“那她又要如何?!”
傅真凝眉想了想,摇头叹息不止。 傅老夫人便催道:“你倒是说!”
傅真便道:“这事没得说!说了母亲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又往外走! 傅老夫人再把她拖住,这次却没能留得住,只挨了下她衣角,就只见她飞快出了院门! 傅老夫人咬牙:“她倒是精明似鬼!平日吃傅家的穿傅家的,让她们接手点麻烦,她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老太太!”
身后齐嬷嬷扑通跪下来:“郑安他们是为田庄出头才打的架,还求您老人家出手救一救啊!”
“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齐嬷嬷倏地抬头:“老太太自然有办法!太太如今不肯接手,不过是仗着此事与她没关系!可如果这庄子成了她的呢?而府里下人的管治权也归她呢?这麻烦是不是也变成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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