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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缓过气来,狼狈的趴在地上,指尖抠出道道血痕,双目泛泪,“我就是这么趴着,被人踩在头上供人取乐,你知不知道!”
“我的右手废了,我参加不了科举,我连个小厮都不如,我也是念过圣贤书的人——”
他气血翻涌,生生呕出一大口鲜血,凄厉控诉:“我活的连狗都不如,你却说你对我不住,你后悔了。你当我是什么!”
牢房内哭声惨厉,又夹杂张狂笑声,狱卒听的抓心挠肝,伸着脖子往里探,猝不及防对上杜长兰的冷脸。
牢头赶紧道:“杜太师,可是陈芨冲撞了您,小的这就教训他。”
“不必了。”
杜长兰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五两碎银扔去,“他秋后问斩,在此之前你们给他弄点像样的断头饭。”
牢头连声应是。
夏日夜里月华如练,夜风拂面,杜长兰疲惫的头脑为之一清。
他曾经想过,陈芨一个读书人肩扛不得手提不得,又坏了右手,离乡背井总归是不好过。但亲耳听到陈芨被折辱的种种,还是心中沉闷。
他心里裹着情绪睡不下,正好夜里女儿醒了,他喂了奶哄睡,这般熬了一宿,天边泛出鱼肚白,下人来报,陈芨解了腰带自缢牢中。
一轮明日冉冉从东方升起,杜长兰怔在原地。
陈付二人年少时狼狈为奸,杜长兰便以为二人不过酒肉之欢,如今瞧来却是他看走了眼。
兜兜转转数年,陈芨放不下年少旧事,付令沂也未曾放下。若这二人早些迷途知返,是否也成一段君子相交甚笃的佳话?
戳破伪装
杜长兰命人将陈芨的骨灰送回县里,遂不再过问此事。
他陡然擢升,手边积累一堆公务,“病重多日”
的葛老病愈上朝,与杜长兰针锋相对。
新帝左右为难,最终还是偏袒他的亚父,气的葛老面色铁青。
又一日散值后,杜长兰回府途中被邀请至私人别院。
他看见湖心亭内喂鱼的老者并不意外,上前行礼,葛老避开身去:“老夫福薄,当不得杜太师一礼。”
杜长兰笑笑,仍是拱手作揖,“葛老说笑,您是蕴儿的长辈,连先皇也对您尊敬有加,长兰安敢放肆?”
葛老沉了脸,静静看着他,目光寸寸扫过杜长兰每一处,陡然砸了饵碗,“竖子当真狡诈!”
碎片伴着饵料洒了一地,零星几粒弹跳在杜长兰鞋面,杜长兰神情不变,自顾自在石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葛老眸光微动,跟着落座:“你仍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葛老也非今日才知杜某秉性。”
杜长兰端起茶盏送至嘴边。葛老一瞬间收紧手,不觉屏气。
茶盏却在距嘴唇寸长时停下,杜长兰抬眸,“不知葛老今日寻杜某是为何事?”
葛老眼神有片刻慌乱,冷哼一声:“老夫气不过你蛊惑圣上。”
“这怎么是蛊惑圣上?”
杜长兰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清响,他笑眯眯撕开葛老那层虚伪面具:“杜某真心换真心,圣上自然会偏帮杜某。”
葛老神情陡然一厉,岁月摧残的面皮耷拉,伴着眼中厉光分外刻薄,“笑话!天底下只有你杜长兰待圣上好,旁人都是摆设不成?”
若是以往,无论看在虞蕴的面上,还是看葛老年纪大了的面上,杜长兰多是退让。
眼下杜长兰闻言却是扯了扯唇角,“葛老确实未说错,这天下若论谁待圣上最好,我杜长兰敢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不等对方反驳,杜长兰骤然发问:“当初先皇立储之意不明,我敢豁出命帮蕴儿,葛老敢吗?”
“葛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会同意吗?”
杜长兰幽幽一声叹息:“葛老,葛大人,你以为你为什么在我跟前摆谱,真以为杜某怕你吗?是因为蕴儿,是杜某爱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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