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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姝没回答,高昶一瞬间心都揪了起来,他攥紧了五指,脸上有些扭曲的仇恨。
过了好半天,元明姝突然朦朦胧胧意识到了,她张口虚弱的问了一句:“你在叫我吗?”
高昶眼泪几乎要出来,他没控制住,要张口,鼻子一酸,热泪果然迸了出来,他眼睛一眨,赶紧收回去了。元明姝听到他仿佛在说话,问他,他又没声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怀疑自己听错了,昏昏沉沉的又重新将头埋了回去。
马车驶进大将军府的后门,高昶却把她带到了琢瑾园。马车停下,高昶将她一路抱进房中,揭开绣帐放到床上。
高昶原先只看到她脸上有伤,这会才发现她右手肿的厉害,关节错了位,他一阵懊恼,暗恨自己大意,就这么让她断着手走了一路,高昶将她放平,抬了手替她把骨头接上,那一下痛的元明姝呻吟起来。高昶心也跟着起伏上下。
接了骨头,高昶将她破衣服脱掉了,给她擦了擦身体,换上干净的里衣,将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住。
元明姝很快睡着了。确切的说是晕过去,她身体太疼痛疲倦,难以再支撑,尽管她脑子里还在迷乱的想着元灏,想着徐陵,想着眼下的混乱的命运前途,然而这一切都跟随她到了梦里。她觉得无比的失望,她比原书中的元明姝还要不如,至少原书中的元明姝从头到尾被高桓和高时芳疼着爱着,从来也没挨过一个手指头的打,虽然最后被高昶杀了,但是高昶也绝对没有对她动过粗,她以为自己知道了剧情会活的顺利一点好一点,没想到只是活的更差。这真是人的问题。元明姝很后悔,她心想,自己不该呆在洛阳的,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初有能力的时候就该走,走到天涯海角,跟这个世界不要有一丝关联。
最起码的最起码,当初高桓围城的时候她就该跑,自己都是这副德行,那时候竟然还有心思同情别人。
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当时脑子是怎么进的水,她怎么会陪着元家这一烂摊子人送死呢。
元明姝在梦中迷迷糊糊的想,我后悔了,他们要死就去死吧,不要拖累我。
她向来也不是无私的人,这么一发狠,她的心又突然硬的无坚不摧起来了。
高昶一直坐在床边,目光看着她脸,过了几个时辰,黄昏的时候,元明姝醒来了,她这时候有点清醒了,看着高昶,看了许久许久,她突然感觉很陌生。她有些纳闷的想,自己当初是怎么做的决定,竟然跟他结婚了。既然这个世界无论她怎样试图改变,无论走向哪个岔路,最终都会殊途同归,走向同一个结局,该死的人会死,该得意的人会得意,那她这么多年到底在做什么?谈了一场恋爱,结了一场婚,她整天沉迷在幸福的幻梦里,说不定哪天就会遭受一记当头棒喝,从此不得翻身。
然而她这样的想法只是埋藏在心中,她知道自己现在情绪不对,因为元灏和高桓父子的事,她对自己心爱的丈夫也产生了怀疑和不信任,这是一种很消极的情绪,尽管难以控制,但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的问题。她和高昶在一起这么久,高昶并没有对她不好或者让她担忧的倾向,这么多年她都是很满足很和谐的。她不愿面对高昶的目光,只是转过了脸去。
高昶手里捧了一碗粥,喂她吃,元明姝摇头只是不要,她被负面情绪控制了,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
高昶捧着碗也没拿走,过了一会,元明姝想起了元宵冬阳,还有康康,元明姝道:“你在这里,孩子呢?”
高昶道:“他们好着,被奶娘带着在玩。”
元明姝点了点头,没再问。
她心中想,高昶竟然来了洛阳,还能在这里照顾她,真是出乎意料。
他什么时候跟高桓有了关系,她竟然从来不知道。
先前他是和许珲一道的,许珲是高桓的人。
他来的那么及时,怕是早就知道高时芳把她带走,特意赶来的,而高桓恰恰那个时候召唤高时芳,高时芳一走他就进来了,想必是他请求的高桓,高桓才把高时芳叫走。真是太神奇,他到底什么时候跟了高桓了?
元明姝心中有许多的疑问,然而她也不愿意说,高昶的样子有些憔悴,不管有怎样的疑惑,她相信高昶对她是真心的。
两人无言默对许久,元明姝有些疲倦,闭目又睡了。
她这一觉睡到夜里,醒来时高昶已经不在,屋子里也没有一个下人,她身体疼痛的厉害,好像全身的骨头肉被拆下来又重新组装过一遍一般,嗓子眼里也干疼的厉害,她披上衣服,艰难的挪下床,每走一步脚根都有点发软。走到门边,她刚想要开门,却仿佛瞧见外面立了一个人,黑漆漆的一个剪影,她认得是高昶的身形。
推开门,果然是高昶,他立在阶上,大夜里,又是冬天,元明姝一推开门便感觉到寒气砭骨,冻的人肉疼,他身上却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单衣,被风吹的贴在身上,廊院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人声,连灯火都稀微。
☆、出走
元明姝道:“天这么冷,你在外面干什么,还不进来睡觉。”
听到她的声音,高昶身体明显震了一震,不过他没有回应。元明姝叫了他一声,见他没有吭声,也没有转头,她返身回去了。元明姝坐在小榻上,案前放着一盏鎏银灯台,蜡烛燃烧了一半,她用小剪刀剪了剪灯芯。
这个时候,她心里就格外的平静,事情发展到了一种程度,她突然就看开了。
最坏也不过如此。元明姝盯着蜡烛顶端跳动的火苗,心里想,是这样,她还没到绝路。
高时芳见到高桓,还没有开口说话,就迎来了劈头盖脸一巴掌,这还没回过神来,又被一脚踹倒在地。高桓平常是不对儿子动手的,但是他打起儿子来也从来不留情,高时芳二十多岁的人,多少年没挨过打了,被这两下吓的魂飞魄散,终于知道事情严重。他晃晃悠悠爬起来,抹了一把鼻子下流出的鲜血,高桓打他不需要理由,他不能问,只能立刻认错才能逃过父亲的盛怒,他立刻端端正正当着高桓跪稳了,大声叫道:“儿子有错,请父亲责罚!”
双手捧了马鞭献上,高桓接过鞭子狠狠抽了他一顿,抽的他皮破血流,面有厉色痛骂道:“混账东西,你找不到女人了吗?你那府中养了几十几百的女人不够你享乐,还要去碰你弟弟的女人,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是人的东西!”
高时芳听到这话也很窝火,针锋相对道:“父亲把他当儿子,他可不见得把父亲当爹,父亲现在处处向着他,说不定哪天就会被这个白眼狼反咬一口。他现在是看到咱们高家有权势就来投靠,他看中的不过是父亲的权力。”
高桓怒气更甚,一个窝心脚几乎没把他踹死:“你个混账东西,你说别人,难道你看中的就不是你爹的权力?这几年你哪一回给你父亲身边尽过一回孝道?每日只顾享受快活,你亲娘死了都没见你掉一滴眼泪,对我的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有能力了硬气了,嫌我这当爹的挡在你前面碍着你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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