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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歹接触了这么些日子,方柳多少有些不忍。虽这钟元有意暗害太子,可倘若真是为了前朝旧帝所为,倒也让人生有几分敬佩。
既来便没怕,想要吞下那两粒毒丸,不过是想给挫败的自己一个干脆而已。
既打定了主意不讲,那就绝不会开口,他要将这些事烂到肚子里,带到黄泉路。
“既如此,我也懒得同你啰嗦,”
崔枕安将茶盏搁下,目光一扫方柳,“带下去吧。”
“是。”
应声的同时,方柳也跟着暗叹了一口气。
这样斯文的一个人,若太子府暗牢中的酷刑一一受了,当是何种凄惨模样?
。。。。。。
太子府邸建有暗牢这是让钟元未曾想到的,一入这暗牢便让他想起当初姜芙被下狱的场面,一样的阴冷、潮湿,越往深处走便越暗,似下一步便能踏入无尽黑渊。连墙壁上开的小窗也分外相似。
睡梦囫囵中听到铁片琐碎且冰凉的声响,高壁之上的铁窗被人自外打开,一束强光正好照在钟元的眼上,刺得他眼皮之下一片血红,浮肿的眼艰难睁开一条缝隙,瞳孔中映的光亮使他将眼半眯起,迎着铁窗之中透过来的光,他恍惚看到人影往来。
天亮了。
他侧身趴在地上,耳正贴地,清晰的听到震人的脚步声朝这边行来,不多时
,
入眼的是几双青云靴,
其中一双的主人他认得,是方柳。
前日还是斯文稳重的医官使,经了大半夜的折磨,此刻正瘫倒在湿凉的牢中,身上只着一身中衣,月白的颜色被皮开肉绽的肌理染成不规则的血色,放眼一望,他身上遍处开花。
无论前身后背的衣衫皆被刺鞭抽得花烂,早认不出本来式样。
即便是这样,钟元仍一个字未吐,方柳无法,也只能容着后半夜放他在此。
“钟元,王命难违,我劝你放聪明些,你若当真是为着前朝旧帝,太子殿下是不会要你性命的。”
崔枕安的性子他最为清楚,看手下,最先是一个忠。因而他与仇杨即便时而蠢笨闯祸,崔枕安也不会太深苛责。
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一双浮肿的眼睁了闭闭了又睁,却不带半分在意的样子,反而扯着嘴角笑了笑,血色顺着他嘴角流下,再加上脸上血淋淋的印子,显得可怜又狰狞。
劝说未果,方柳也着实无奈,只摇头退了出去,抬手示意随行的长侍将人拖出去。
拖行这一路,钟元身上伤口处渗出的血迹便划了一路,似一条线,一直到崔枕安的长殿止。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股血腥气。
崔枕安仍高坐榻上,手捧书页,漫不经心的抬眼,此时的钟元似一滩烂泥,站都站不住,需得被左右人架着胳膊,双膝几乎扣地,头垂着,污湿的散发胡乱垂在脸上。。。。。。
看着眼前场景,似司空见惯。
“肯说了吗?”
窗榻上的人冷冷丢出一句。
方柳颔首,“回殿下,该用的刑罚都用了,他一个字也未讲。”
这便让崔枕安略感意外了,方柳的手段他是知道的,在他手底下还能一字未讲,倒新鲜。
再抬起眼,崔枕安的眼中倒真多了几许赞赏之意,上下打量这与昨日几乎没有半点相似的人,目光恰好落在他被人架起的右侧大臂之上。
——褴褛破败的衣衫遮不住的一处旧伤,虽混了新血,那黯然沉旧的疤痕颜色依然醒目。
见钟元大臂近肩的伤口,不免让他想起多年以前在宫中湖心亭中遇刺的那一晚,一个趁他酒醉悄然近身的男子,一把透着寒光朝他心脏刺来的匕首。。。。。。
将手上书暂搁一旁,崔枕安自坐榻上站起身来,站到钟元身前,垂眸认了那旧伤位置,犹记当时危急之间他夺了那刺客匕首反攻之,最后两败俱伤。
绝错不了,那朝他刺过来的匕首只肖稍移半寸崔枕安便会毙命,偶尔想来仍得庆幸。
“竟是你?”
钟元身上的血腥气太重,崔枕安朝后退了半步,“原来咱们许多年前就交过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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