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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又为了他的妻,动了皇帝身边的人。傅云晚大口喘着气,死死抓着帷幕才能站住,桓宣转开目光,看向医士:“怎么样?”
几个医士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末了年纪最大的一个嗫嚅着说道:“小人不才,医不好谢郎
君。”
“废物!”
桓宣唤过侍卫,“去叫御医局!”
“缓之,别为难他们,”
谢旃苦笑,“我的病我知道,我能撑到现在,只为了等你回来。”
桓宣回头,看见他苍白的脸上透出不祥的灰色,他咳着,有一种解脱似的放松:“现在你回来了,我也能放心去了。”
星星点点的血沫随着咳嗽溢出来,刺目的红,桓宣几乎是粗鲁着打断:“胡说什么?我看你好得很!”
身后有细细的抽气声,余光瞥见帷幕后的女子低着头,薄薄的肩颤着,应当是在哭,压抑着不肯出声。他倒宁愿她哭出声。压在心底的燥怒无力都被这声勾起来,带着不知该对谁发泄的怒火:“安静些!”
抽气声一下子便止住了,谢旃在叹息:“缓之,不怪她。”
桓宣也知道不能怪她,然而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于谢旃,傅云晚是他愿意舍命护着的妻,于他,傅云晚只不过是连累他唯一至交好友的人。
“趁着我这会子清醒,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吧。”
谢旃断断续续说着话,“缓之,你先去歇歇,我有话跟乳娘说。”
荀媪抹着眼泪凑了过来,桓宣沉默着退出门外,贺兰真紧紧跟着他:“阿兄,王平安是皇帝的心腹,你得罪他做什么?”
桓宣没说话,默默站在廊下守着,毡帘动了一下,傅云晚出来了,默默向他行了一礼,走去另一边站住。
夜风吹动她素色
的衣裳,桓宣发现她实在很瘦,衣袂飘起来时,好像整个人都要被风吹走似的,贺兰真还在说话:“阿兄,今晚回家住吧,我很想你。”
屋里隐隐约约,谢旃在说话,桓宣被她吵得听不清楚,拧了浓眉:“别吵。”
贺兰真不满地抿起红唇,安静的间隙里,桓宣听见谢旃的声音:“……你不要再怨恨她。”
是说傅女吧,到了这时候,他还是一心护着那女人。
毡帘动处,荀媪哭着走了出来:“大将军,郎君叫你。”
桓宣顿了顿,眼前蓦地闪过当初兖州城破,谢父死在眼前的情形。心里涌起强烈的无力感,任凭他拼了性命来争,最在意的人终是一个个离去。是命该如此,还是这世道不公?
大步流星走进屋里,在床前半跪,低声唤谢旃乳名:“佛奴,御医很快就来,你再等等,不会有事。”
“好。”
谢旃答应着,“弃奴,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弃奴,他的乳名,他那早死的娘亲取的,他从生下来便是没人要的杂种,北人占了兖州,嘲笑他是南人生的,南人夺回兖州,恨他是北人的种。桓宣垂目:“我听着。”
“今晚的事你尽快上奏,就说王平安见你不拜,狂悖失仪,”
谢旃咳了几声,“皇帝眼下还要用你,暂时应当无事,只是今后你千万小心。”
他到这时候,还在筹划这些,殚精竭虑,又如何能撑得住?桓宣压下心头的煎熬:
“好。”
谢旃松一口气:“天下分久必合,南北归一是迟早的事,你如今手握重兵,百姓可怜,将来不管谁得天下,你切勿多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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