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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慕,”
赵曙恢复冷静,急急问道:“你的马怎么会忽然受惊的?”
慕君颉这才想起刚才林中有人的事,正欲开口,却见赵曙的脸色一变。与此同时,身后的赵宗治已经动了。
空气中弥漫着异样的气息。
杀气。
毫不掩饰的杀气!
密林中响起一声极细的哨笛,紧接着枝叶摇动,簌簌作响,数条灰衣人影从林子周遭飞掠而出,朝他们扑来,挥剑便砍。赵曙举弓挡住迎面劈来的一剑,随即护着慕君颉后退一步。赵曙带来的那些棕衣护卫们尚未寻来,此刻只有他们三人。
未经片言只语,恶战径直展开。
灰衣人的招数异常简单,无任何花哨,也不讲究套路,却每招每式都直击要害,只以夺人性命为目的。即便是从小便跟着父亲见过各种江湖险斗的慕君颉,也一时被那种浓烈的杀意所惊住。
这些全是死士,丝毫不顾自己性命,只管以死相博。死士的围杀,自然和江湖险斗不同。慕君颉后退的那刻,身侧一个死士一剑刺来,攻击凌厉狠辣。
下一瞬,那个死士却倒地而亡,赵宗治如影子般疾速擦至慕君颉跟前,甚至没来及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手中的剑已经沾上了血迹。剑上血污继而慢慢自行褪去,恢复了寒冰般的透明。
果然是好剑,不愧出自莫修之手。慕君颉送给赵宗治的这把剑还是头一回应用于杀戮中,剑光冲天而起,锋芒毕露。赵宗治以简制简,以快制快,一剑化做了无数光影,周围死士已经倒了一圈。赵曙也早解下腰间软剑,在空中虚虚实实的挽了几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利落的解决了几个逼近的死士。
此时哨笛声再次细细响起,一人始终立于树上,拿着短笛在嘴边轻吹,哨声尾音一转,灰衣人随声变换了阵法,围的更紧更密,招式也跟狠辣诡异,甚至用上了自伤一百伤敌八十的做法,赵曙这方转眼处于劣势,情况不妙。
慕君颉不由自主随着笛声看向树上吹哨之人,却忽然震惊的睁大了眼。那人右手持笛,左手显然已废,左手手背上,一条长而深的刀痕,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腕!
那条刀痕,慕君颉熟悉到不能熟悉,以至于它深深占据心底,一碰就疼。
慕君颉瞬间如遭雷轰,愣在原地。恍惚间,有只长臂急急伸过来将他向后一带,咫尺间一道剑锋擦耳而过,携着冰寒的疾风,削断鬓间一根发丝。
那只护着慕君颉的长臂也因此被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慕君颉抬头望过去,看到暗七略带紧张的脸。
死士们武功高强又围的严密,暗七护着发楞的慕君颉,稍微显得有些吃力。与此同时,赵宗治也寻到间隙疾奔慕君颉身侧,揽住他担忧的问:“有没有受伤?”
慕君颉回过神来,忽然挣开了赵宗治,提足一跃,身形旋风般卷起,如同卷起一道红色的旋涡,一飞冲天,直直奔向树上站的吹哨人。
赵宗治看着眼前火凤般的身影,微微有些恍神。他想起他进栖霞山庄的第一天,四长老夸他和君颉一样根骨奇佳的时候,他曾嗤之以鼻,不以为然。进栖霞山庄的第三天,一天便练成了栖霞剑法,本以为大长老会惊讶,不料大长老又提到君颉,说君颉不足一天便练成了,他再次嗤之以鼻,不信有人会比自己练成的时间还要短。进栖霞山庄的第五天,终于亲眼见到慕君颉,小孩看起来身体不好又年纪尚小,一探之下内力果真差于他,于是彻底断定慕君颉根本就不像长老们说的那般厉害。
此刻赵宗治才知道,慕君颉就像一柄藏在匣中的剑,他只是没看过它的锋芒。昨晚苏琅琛的话同时闪过赵宗治脑海:狩猎时间不要太长,君颉虽然武功很强,但是………
的确很强,强到连赵宗治都有些心惊。小孩内力不深厚,不代表武功不强,此刻藏在匣中的剑正出匣,光芒耀眼。
慕君颉手里不知从哪多了柄薄而锋利的小刀,一道寒光直取吹哨人的要害,招式熟练老辣。吹哨人立即脚步一溜,后退了五尺,背脊贴上了一根粗壮的树枝,险险避开飞刀,同时提剑相迎,剑气大胜。
慕氏飞刀不愧为天下第一刀,慕君颉见招拆招的一剑剑灵敏躲过,小刀随之诡谲变幻的不断飞射而出,像是有灵魂,每每出手后便急速的又飞旋回主人手中,招招奇特绝妙,无法破解,令吹哨人躲无可躲,最后急速的沿着树枝向下滑去。
楚弦刀再次出手,刀身近似直线般冲吹哨人飞出,猛烈快速,令人望而生畏。
刀锋破风,其势方急,吹哨人已无处可退,只得迅疾的举剑抵挡,刀锋不偏不倚撞上剑身。
慕家刀法,精妙绝伦,急如闪电,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和准。此刻刀锋既已折,速度和力度便要大受影响。刀锋撞上剑身后忽地一拐,刀身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擦着剑刃划过,摩擦出火星,然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直直划向吹哨人的左手!
下一秒,吹哨人左手已经鲜血淋漓。受伤的位置与他的旧伤不谋而合,同样的角度和长度,惟有深度不同,这次只伤了皮肉,而当年的旧伤则切断了筋脉,废掉他整只手。
吹哨人的神色明显一慌,脸色大变,不敢置信的看向慕君颉,眼神复杂且惊疑不定。
36同甘苦
慕君颉没有错过吹哨人丝毫细微表情,更加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不给吹哨人任何思考的时间,疾跃而上,乘胜追击。
吹哨人心绪已乱,接招速度也受到影响,这时远处树枝传来簌簌声,是赵曙的侍卫寻来了,一个个武功高强,转眼已逼近。吹哨人脸色一变,拿起哨笛吹了一声尖锐的长音,然后转身便向丛林深处逃去。
恶斗的死士们也随着那声哨笛的长音尽数停下来,不再纠缠,迅速退散。
慕君颉好容易才寻到杀父仇人的一丝线索,哪肯让吹哨人就这么离开,随即便紧追吹哨人而去。吹哨人使着绝妙的轻功在林间疾速纵跃,越行越快,慕君颉虽然轻功不差,但毕竟内力不足,且大病初愈身体虚弱,方才的打斗已消耗了大半体力,逐渐开始力不从心。
越来越近了……
慕君颉咬牙死撑着,一心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不顾一切的抓住那个吹哨人。
胸口的窒痛越来越明显,是内力枯竭的征兆,慕君颉感觉自己已经坚持不住,紧接着忽地又是一阵抽痛,仿若深入骨髓拈断了七经八脉,钻心般的疼。可是眼前距吹哨人只剩几步之遥,让慕君颉怎么也不甘心放弃,慕君颉强忍着疼,嘴唇都咬出血来,反而又拼命加快了速度。
可体力早已到极限,胸口的窒痛很快弥漫到全身,眼前一阵阵发黑,连呼吸都困难。最终,就在快能抓住吹哨人的那刻,油尽灯枯的内力终于开始剧烈反弹,像猛然爆发的定时炸弹,轰的一下在胸口炸开。
全身顿时像被一刀刀凌迟,再也无法使出一分力,慕君颉无力的看着吹哨人逃远,一口甜腥冲喉而出,带着浓浓不甘从嘴角溢出,在胸前溅落猩红点点,整个人从半空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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