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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官按铃,下局又要开始了,没人去擦桌上的鼻血。
大注赌客的位置被新的人坐了。码牌压住血汁子。
李慧君忽然想吐,她往前拱,嘴里干呕。
场子太闷。李慧君缺氧。
她跑出来透气,蹲在路边电线杆上喘,吐掉嘴里的酸水。
“啊!”
李慧君被人往后扯,她叫,胡笳捂了她的嘴,“跟我回去!”
李慧君还未反应,胡笳就把她往边上拖,李慧君的鞋跟在地上莎啦啦摩擦。
“你要死啊!瞎跑到这种地方来,你还要不要命!”
李慧君死瞪着胡笳,她怕招来看场的人,只能从嗓子里逼出浑浊的粗声。胡笳抿着嘴,死死攥着妈妈的手,几乎把李慧君那段肌肉都攥失血了。
“赶紧跟我回去!”
胡笳吼她,眼神冷。
李慧君瞪着女儿,拼死抵住她。
“我不回去!”
她嘴唇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我之前输的都赢回来了——你不是想换新手机吗,我已经搞了二十八万,你等我进去马上翻一倍!我今天手气好,等我出来,什么都能买给你,我答应你,妈妈干完这把,真不干了!”
李慧君打着哆嗦,肾上腺素不肯下来,她眼睛都是亮的。
胡笳咬牙,眼眶都红了,“我不要手机不要钱!我就要你回家!你赶紧跟我走——”
李慧君死抱住路灯,胡笳拽不动她,只能去掰李慧君的手,手掰不动,胡笳又用牙咬。
都咬出血了,李慧君还是不肯松手,她抖着嘴唇。
李慧君哑着嗓和胡笳求饶:“佳佳,妈妈这次真要赢了,妈妈从来没赢这么多,你一直嫌我没工作,不赚钱,我今天就能把钱都搞回来,你就相信妈妈一次好不好!你赶紧回家,等天亮了我就回来,以后你想去哪读大学,我就供你去哪——”
胡笳几乎没有力气了,她什么也不要。
她只想李慧君平平安安。
看场的男人听到声音,朝这里走,歪长的影子投过来。
胡笳低吼李慧君:“你再赌下去就是输!我就问你走还是不走!”
李慧君抱着路灯,目光死死的,肾上腺激素让她比胡笳还要疯狂,“我不走!”
胡笳使出蛮力去咬李慧君的那只手,李慧君咬住牙,眼泪水从眼角淌下来,看场的人要走过来了,她能看见他。李慧君最后用尽力气,把胡笳往角落里推,胡笳狠狠撞到水泥柱上,脊背尖锐的疼,像被人按了穴,动不了。
看场的人看着她们母女俩,李慧君理理衣服,往场子里走。
回去吧,李慧君对胡笳拉扯口型。
看场的人走回去了。
铁门关上,胡笳垂下来,躺在地上,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楼房切割着天空,她看着十字架般狭小的天穹,黑夜简直浓得像是被上帝专门舀出来折磨她似的。风吹动草地,纤长的叶片像是光的镰刀。她没有办法了,胡笳拿出手机,屏幕已经摔碎了,她的手被划开,胡笳按着摔成蛛网状的触屏,打了报警电话。 响三声,那边马上就接起来了。
“您好,11o,请讲。”
她的心静下去了。
胡笳的脸被电子光照着,她从未如此低落,也从未如此勇敢。
她看着远方,一字一句说,“我举报有人聚众赌博,地点是梅家坞龙井后门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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