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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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4章（第1页）

祂没有向桃乐丝提问。濒临死亡的祂们不应该再让自己的事情牵扯上拥有大好前程的活人。祂甚至有些感到抱歉，为自己无法现在就让桃乐丝脱离这样危险的环境。祂的力量所剩无几，带着死气，被带着龙神气息的系统隔绝在外。来自【终焉】的侵蚀无法触碰到龙神，自然更加不会触碰到祂想要告别的那个人。

祂很清楚祂不再是安娜塔西亚。安娜塔西亚的气息被祂深深刻入灵魂，而祂现在所面对的却是一望无际的虚无和无休无止的死亡。哪一个都不像是属于安娜的一部分。因果纠缠报应轮回，用上哪一个道理都无所谓，现实是规则将两人隔开，同处一片虚空也无法认知到对方的存在。

祂什么都看不见了。

死亡是祂的新朋友，同时麻痹了祂的所有感知。祂尝试着去猜测安娜在最后一刻面对自己的时候会和自己说些什么。祂试图在朦胧的思绪里面捕捉杂乱无章的直觉。祂只能依靠这份直觉了。

“我不会怪你。”

祂尝试着开口，“但我更不想恭喜你。我对自己的结局无怨无悔，可是我讨厌你身上的偏航。当初要你放弃明明是为了让你能够幸福的离开这个世界，就算你不会后悔，安娜，我也会为你后悔的。不，也许我不应该叫你安娜……”

能够走到祂面前的灵魂一定已经碎裂到不再是安娜了。

“没有关系，我承认你就像承认安娜的存在。现在的你依旧是你，就算我已经无法用安娜来概括你，我也承认你的勇气，承认你的努力，承认你的一切。是我让你陷入了这样永无休止的痛苦，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叠奇听到了风声。熟悉的风声。

“有人来接我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刻了。”

祂转移视线最后看了眼桃乐丝：“谢谢你将祂们带到了我身边。如果你不在的话，我估计更没有可能意识到祂正站在我面前了。不用回答我，与我这样身负诅咒和污染的将死之人交流只会消耗你的力量。”

黑暗翻卷起潮涌，一点点向着虚影蔓延。

叠奇最终看向了吞尾蛇的方向。祂从桃乐丝的视角推测吞尾蛇应该正站在那里，和自己一样努力试图传达出最后的言语。

风声带来了凄切悲凉的思绪。

“我就知道永远你不会让我失望。”

叠奇笑了起来，“可恶的龙神，在这种时刻帮助我只会让我更想念你啊混蛋。不过不用着急，我马上就要去见你了，带着这个世界完整的轮回。”

祂的身形一点点碎在黑暗里：“不行，我还是不能原谅你这个家伙。我都和安娜念叨无数遍你离开的时候根本没有和我道别……安娜果然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还亲自来见我了。”

吞尾蛇身上最后一颗结晶砸入了虚无之中。祂没有身形没有虚影，只剩下一地狼藉的晶石粉尘开始散发出莹莹光亮。

土蛟离开的方向很快凝聚出一条绚烂的光河，向着吞尾蛇与叠奇蔓延，静默地将祂们的残渣汇聚在一起。

叠奇的虚影消散后出现的，如同太阳般耀眼夺目的宝石跌落在光合之中。

“永别了，叠奇的朋友。”

祂的声音消失在黑暗里，与晶体尘粉们融为一体。

于是那条光河也逐渐拥有了实体，开始向外扩张贪婪地汲取更多能量。完整的蛇骨很快从金光中缓慢地升起，相应的血肉随着力量的吸收开始依附着骨骼生长。从黑暗之中源源不断被提取出来的诅咒尽情发散出怨恨而凄惨的尖叫声，但很快在无法匹敌的规则里融化为精纯的能量，依附上新生土蛟光秃秃的骨头。

崭新的躯体不缓不慢从虚空里抽取着自己需要的能量。无论是翻涌着的血水还是具有污染性的诅咒，大地之上的所有负面产物全部难逃一劫。为了在自己的死亡之后带给世界以新生，土源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新规则的潜在危险。

【终焉】之中响彻着凄惨的哀嚎与咒骂。纯粹的恶念甚至试图去诱惑旁观的桃乐丝，它们幻化出蛇信，包含着恶意的言语在嘴中斯斯作响。见桃乐丝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以后很快又变作了对桃乐丝的谩骂，对土蛟和整个世界规则的谩骂。

谁都改变不了正在进行中的死亡，以及早已注定的结局。

泛着光彩的鳞片慢一步攀上光秃秃但却闪烁着暗纹的皮肤。土蛟崭新的身躯建立在诅咒之上，缓慢地构建，逐渐接近完整。唯独只有应该格外亮眼的蛇瞳保持着空洞，凝望着虚无。

这一次，再也没有灵魂被囚禁在这幅注定要遵循规则无法僭越的躯体中。

桃乐丝看到了太阳。

从天边升起的光芒又重新笼罩住大地，驱散了一切黑暗与寒冷，一切死亡和诅咒。恨与爱不复存在，只剩下干涸的湖泊和耀眼的阳光。

她的眼前不断闪现出残影，混乱到令她无法分清现实与虚幻。系统屏蔽掉了一部分她无法直视的交替画面，也使得她更加无法在虚幻中回到现实。无数的蛇群从阴影中向她逼近，咒骂着冷静等待诅咒消失的她。数千不同的人生用带着恨意的语气念着她的性命，不断骂出能够想象的最恶毒的话语与最严厉的诅咒。

眼神空洞没有灵魂的土蛟已经潜入地底再也不见身影，大地吞没了晶体蛇也吞没了桃乐丝的朋友。一切像是一场已经安排好剧本的幻梦，只有耳边的诅咒在提醒她所有的事情都真实不虚，发生在之前的黑夜里。

直到桃乐丝对上了一双艳红的眼瞳。

沉雾花美中暗藏着尖锐的轮廓耀眼异常，安静地闪烁着魔力流淌时淡淡的痕迹。诅咒在来自深渊的除魔面前瞬间如同潮水般消散，只留下了风声吹拂过的静谧。这让桃乐丝终于意识到太阳已经升起，昨夜已经成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