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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稷便松开了抓着梅之牧白的小手,小跑着朝她而去。
她一日比一日长大,梅念儿一日比一日虚弱,如今将她抱在腿上,抱久了呼吸便有些沉。张忘想抱走开心得蹬腿的高子稷,梅念儿并不松手,只笑着抱紧她。
给小皇女的庆生继续其乐融融地进行,宫外有不少先东宫旧部托宫人捎进生辰礼,虽然未露面,心意送到了,阵营也悄无声息地向她呈告。
梅念儿抱着高子稷拆卸琳琅满目的生辰礼,张忘和梅之牧不会逗小孩,唯有小桑收放自如,每拆一件生辰礼便温柔地哄高子稷,然而满桌的缤纷多彩几乎都未能激高子稷的兴趣,她只是攥着小拳头轻捶梅念儿的腿,憨笑着仰想和娘亲玩。
小桑见此便笑道:“小皇女不喜欢外物,喜欢娘亲。”
梅念儿摸摸高子稷的顶,看了满桌色彩丰富的小女饰品,摇头:“她喜欢不来小女孩的器物,她失去了这个天性。”
她随手取过桌上一串流光溢彩的小手钏,展现在高子稷面前,高子稷方才还笑着的小脸垮了下来,一头扑进梅念儿怀里不看。她将手钏套上高子稷的手,高子稷便着急地甩着胳膊,仿佛手腕上套上了未知的毒物一般。
小桑愣住了。
梅念儿轻轻剥下手钏,抚着她的后背边咳边缓声:“子稷啊,出生便让世子带着的,鸿蒙智由世子开启,就像雏鸟破壳,第一眼见了谁便依顺谁。世子将她当男儿教养,虽然年幼,世子赋予她的烙印却极为深刻……我也不知道世子赐给她的烙印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她鲜少提及在吴家地下室度过的那三年,便是张忘也绝不出声,此时三言两语,忽令人悚然。
高子稷听到世子二字,便仰来看梅念儿,巴巴地念叨着“仲父”
。
梅念儿轻摸她的额头,温声细语地告诉她不能再这样叫吴攸,应改口成叔叔,这已是第无数遍的指正,高子稷懵懂地应承与委屈:“好吧娘亲,可是我想叔叔了。”
梅念儿轻抚她后背轻哄:“他今夜会来看望你。”
高子稷肉眼可见地开怀起来。
*
高子稷满目期待地望着大门的方向,无忧无虑地感知不到周遭漫起一层悲哀的浓雾。
近一个时辰后,她如愿以偿地等来了甚是想念的仲父,他仍如记忆中的高大俊秀,斯文儒雅。
山高师如峰,天广父如日。
高子稷仰望着他,惯性地伸手等他的怀抱,仲父未如从前,只伸出一只手来轻抚她的脑袋,她急忙去攥住这只温暖的大手,听到了头顶温润含笑的“子稷,生辰吉乐”
。
高子稷开心得晕乎,抱过仲父给予的生辰礼,喜欢得松不开手。
她想待在仲父身边再久一点,但娘亲似乎与仲父有事商议,她便听话地牵着姨母的手往外走,另一手抱着那份生辰礼,蹦蹦跶跶地走过很长的路才出了门,一仰头,姨母白之上,漫天星光照去了黑夜。
她无忧无虑地喜悦,直到里殿传来异响,姨母抱起她往里殿而去,高子稷的目光穿过长夜,看到仲父手中握着利器,一身蓬勃杀气不复从前温文。
她还看到娘亲靠在墙壁上,洁白的狐裘沾上了猩红,心口位置像是被破了一个洞,血汩汩地涌出来,粘稠地溅到地上。
娘亲微微笑着朝她望过来,惨白的唇间轻喃着仲父方才同她说的话。
“……子稷,生辰吉乐。”
姨母迅地捂住了她的双眼,但后来经年,青天高,黄地厚,日暖月寒煎人寿,高子稷仍常在梦中反复回顾这一幕。
*
皇子卫所的异响一传出,宫城中的禁卫军立即启动,将弑皇女生母的宰相扣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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