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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不停有人加入,又不停有人掉队,往往是稍微一歇,再一出就没跟上,但也有人是路中头一歪,直接滚下山坡,再无动静,其他人看到,也只能咬住牙不吭声,根本无一人想着去找、去等、去相救。
唯一一次动弹,是一个靴子坏掉的溃兵下去扒尸体的靴子。
如此境遇,士气自然越来越沮丧。
不过,对于张行本人来说,这期间倒是有了一个十足好消息——这几日下来,他腿部其实已经渐渐稳当,这日上午,甚至已经能够稍微尝试运行所谓寒冰真气而坚持下来了。
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控制力,毫无疑问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安全感,可即便如此,穿越者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依旧拄着一把眉尖长刀、戴着头盔行在队伍最后。……
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控制力,毫无疑问大大增加了自己的安全感,可即便如此,穿越者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依旧拄着一把眉尖长刀、戴着头盔行在队伍最后。
“小张。”
这日下午,众人歇息后刚刚动身,雨水中,都蒙莫名落到后面,忽然便靠了过来。“再这么走下去不是个事……后面山崩地陷,前面也不知道朝廷对咱们是个什么规制,而且路虽然是对的,这十来个人却一日比一日丧气,只怕再这么下去,就算是走出去了,人也要坏掉的。”
张行想了一下,直接点头:“都蒙兄说的有道理。”
“俺知道一个地方……是刚刚看到这个山势想起来的,但隐约迷了具体路数。”
话到此处,都蒙直接贴了过来。“兄弟,你家传宝贝借俺用用,俺这几日也看明白、想明白了,也知道那句老君爷的真言……握着宝贝说下真言就能指出来心里想的地方,根本用不到真气……对吧?俺拿来不做多余事,只是带大家求个躲雨的地方。”
张行微微一怔,然后毫不犹豫将腰中罗盘取下递了过去。
之所以如此,原因再简单不过,一是信任,甭管是真兄弟还是假袍泽,大胡子都在生死关头选择来救过自己;二是防备,自己人生地不熟,又是穿越又是战争又是神仙打架的,溃兵之中,生死无常,眼下能依靠可信任的只有此人,没必要为了这个物件恶了对方,哪怕它可能是个神器;三是利害,眼下的确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否则真撑不住,到时候留个宝贝有啥用?
说白了,万事万物以人为本,再宝贝,在人面前也就是一个东西。
不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张行给的痛快,最起码明面上痛快,开口索要的都蒙却明显一滞,愣了很久才接了过来,然后却只摸了一把胡子里的雨水,认真相对:
“好兄弟,哥哥必定带你活着离了这乱子,宝贝也必定全须全尾还你。”
张行只是胡乱点了下头。
随即,都蒙捏着罗盘低声喊出真言来,指针果然指向一处,这让络腮胡子大喜过望,只将罗盘顺势藏起,便昂然走上前去,与其余几人言语。
十来个溃兵,张行自然不必多言,其余几人都沮丧无气,只有那个韩姓高个精神还好,也似乎是个有主意的,大约问了几句,却也认可了都蒙的意向。
于是乎,一行人当即改了道,随藏了罗盘的都蒙而去。
还别说,又过了一夜,在付出了又两人掉队的代价后,翌日中午,已经被雨水折磨到不堪境地的一行人,果真随七拐八抹的都蒙在一处山坳中见到了一个小山村。
山村很小,大约二三十户人家,可即便如此,对于在雨水、泥泞、潮湿、瘙痒、疲惫与惶恐中挣扎了四五天的七八个溃兵而言,也足以称得上是救命稻草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且不说有了村落自然知道归登州熟地的道路,只说一行人进了村才知道,这些人家里的壮丁,不是去被抓走运粮,就是直接参军去了,据说还剩两个,也在数日前去了山中打猎,然后久久未归,考虑到战事与前几日的‘天灾’,估计也都没个好结果……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这批不之客几乎人手一把长兵。……
且不说有了村落自然知道归登州熟地的道路,只说一行人进了村才知道,这些人家里的壮丁,不是去被抓走运粮,就是直接参军去了,据说还剩两个,也在数日前去了山中打猎,然后久久未归,考虑到战事与前几日的‘天灾’,估计也都没个好结果……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乃是这批不之客几乎人手一把长兵。
这种情况下,小村中的人家只能在几个年长者的带领下猝不及防的接受了这批不之客的指派,并尽量满足了所有的要求。
热水、热汤、热食,干燥的床铺,张行本以为自己可以保持某种行为方式上的道德与修养,但实际上,一直等到他吃完东西,拿热水擦完身子,并以‘伤员’的身份独享了一户人家的偏房以及其中的一扇草垛床以后,才陡然有了一丝知觉与羞耻。
原来,极端恶劣的物质条件,真的可以让人轻易抛弃教养、尊严这些东西于不顾,甚至都来不及想起来,需要你事后才能觉。
这让穿越者张行有了一丝不安,而且这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终于,下午时分,大约躺了半个时辰的张行起身‘拄刀’向外走去,他想对本地村民做出一些口头上的表达与安抚,不然,哪怕疲惫至极,也难以安眠。
可他刚刚走出来,还来不及去找房东表达谢意,一阵喝骂声与哀求声便清晰的从不远传了过来。
张行不敢大意,顺着声音摸到隔壁一户人家后面,然后强压躁动去听,不过片刻便听得清楚,竟然是一名溃兵想要一个寡妇单独去给他‘铺床’,引来骚动,并激怒了随后赶来的都蒙,二人在屋内似乎已经争吵了一阵,眼下甚至有打斗的痕迹。
原本就因为自己鸠占鹊巢而不安的张行这下子更是心中怒意涨起,直接从屋后转出。而刚一转过来,随着风中细雨迎面打来,穿越者心中微动,复又冷静下来,继而放缓脚步,拄着眉尖刀缓缓挪动。
果然,走了不过七八步,绕过屋舍,来到算是院子的屋前空地上,其余几名溃兵或茫然或愕然,几乎全都立在此处,为的韩姓高个男子见到张行到来,甚至还努力挤出来一丝笑容。
而更远处,本地的一些年长老弱,则畏缩于墙角、草垛之后,不敢近前。
张行刚要说话,更大的动静便从屋内传来,都蒙暴躁的声音宛如打雷,那名想要寡妇铺床的溃兵忽然就没了声音,女子哭泣的声音也陡然消失。众人正在疑惑,下一刻,便亲眼看见一名光着膀子的溃兵宛如死狗一般被都蒙从房中拽了出来,扔到雨中烂泥地里。
后者在烂泥中试图挣扎,但明显腿脚都被卸下,根本站不起来,张口也只是‘嗬嗬’之声。
至于都蒙,早就回身入房,取了一把长刀出来。
“都蒙兄,至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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